对杨绛先生的一点纪念
时间：2016-05-26 19:57 来源：川北在线原创（guangyuanol.cn） 责任编辑：毛青青
对杨绛先生的一点纪念
王明远
传播多时的“谣言”终非空穴来风，杨绛先生这回真的走了。
在人们的悼念中，似乎自觉不自觉的少了几许沉痛，甚至欣慰于“我们仨”的重聚。这大概因于她的得享高寿，也因于她看待生命的达观与平淡。如同杨绛所译英国诗人兰德的诗句：“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，火萎了，我也准备走了。”这份看待生死的超然，不仅解脱了自己，也了影响着世人。
1997年早春与1998年岁末，女儿和丈夫先后离开人世，长达十八年的孤独清寂让杨绛的人格轮廓变得更加清晰。阅遍世事沧桑的人生经历，在独居的每一天里渐沉入底。她闭门不出、读书写作、整理丈夫遗作，只有在涉及出版钱钟书手稿影印本等在其看来至关重要的著作时，才犹似无奈地略略抛头露面、协商事宜。这位身怀超凡智慧的独立女性，足具天赋和能力，却愿一生围绕着丈夫的才华与声名欣然生活。她中西兼容的，或许不仅仅是学问。
“最贤的妻，最才的女。”钱钟书这充满深情的评价，让杨绛的取舍显露无遗。在一个最才的女的人生选择中，她首先默默做着爱人背后最贤的妻，并引为己任。巨细无遗地照料家务起居，在残酷的政治运动中给予丈夫温暖，冒着风险私存在丈夫看来无足轻重的草稿手迹……在彼此生命进程的苦乐、悲欣、离别之时，杨绛在两个人的天地世界里所做的一切，并非只是女人对男人的依附，而是用着最平淡的方式将二人的一切牢牢嵌合在了一处。
《洗澡》中，能读出《围城》的余味；自学西班牙语翻译《堂吉诃德》，丈夫的影响与鼓励贯穿始终；及至一系列回忆往事的散文作品，家人是永恒的写作动力和源泉。与民国生人的同一时代女作家、女名流不同，杨绛自愿褪去璀璨，像是一个隐者，在百年的生命历程中隐没在令自己钟爱和舒适的角落里，坚守着平淡，不取悦任何无关人事，“和谁都不争，和谁争都不屑”，这是杨绛的秉持，是风骨，也是看待世界的心与眼。
信息时代，对任何一位文化老人的逝去，民众都不会吝于网络式的悼念。这对于生前意愿“不搞仪式，三五至亲送送即可”的杨绛而言，或许是一种强加。随杨绛逝去而来的各种关于其成就高低、气度大小的揭示与争辩，更会令泉下的她一笑置之。生前再如何冷寂淡漠，都无法回避身后的喧嚣热闹。世界是自己的，与他人无关。走到人生边上的杨绛先生早析透了这些，无论在生命的途中，还是终点。
2010年九、十月间，钱钟书百年诞辰在即。时值中秋，杨绛终未在《中秋》一诗中掩藏自己的悲怆：“心胸郁结人知否，怀抱凄清谁与共”？时年也已一百岁的杨绛，将晚年的凄清孤独付予诗句时当是何等心情？“吾谁与共”的发问怕是只能成为没有回音的伤叹。钱钟书曾幽言：“诗有意义是诗的不幸”。生平很少写旧体诗的杨绛若能想起丈夫的这句亦禅亦哲的话语，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否能漾起一缕依旧从容的微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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